“吼！”
震天的吼叫声自对岸的山峰上炸响，气浪一阵接着一阵，自上而下，拦腰斩断了那些尚在成长的小树灌木。
声浪化作一阵阵狂风，黑压压的沙土被风刀裹挟成，形成了一道道奔涌的沙尘风暴。
满地的骸骨大多风化得不成了样子，千疮百孔的外形掏空了它们的分量，被风沙裹挟着，几乎就要扑向对岸的阵营。
“春风常在，褪浊还清！”
轻柔的声音随着扬起的白袖化作一道凉风，拂面而过的温柔出乎意料地抵住了那汹涌而来的沙尘。
简简单单，轻描淡写的出招，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转移了注意力。
眼前的这位女子绝非等闲之辈。
“山头上的便是那令人头疼的拦路虎吗？”
素心先前并没有来过此地，她们原本兵分两路想要找不同的捷径，奈何登上顶峰的路途只有一条——越过了尸犼盘踞的这座山峰，后面的便是陨石林的最高峰。
素女宗这些日子也只是在安营扎寨，等待着两路人马的会合，今日随素心俩姐妹一同前来的，还有三位已入四境的师姐。
巧儿虽未曾入四境，但也是半只脚踏入了那道门槛，到时候对战妖兽也是不可或缺的战力。
“那是一只有着上古凶兽犼血脉的妖兽，我们曾远远地观察过它，只知有中四境的实力，具体是五境还是六境，那就不得而知了。”
白风横跨一步，走上前去，“三宗就目前看来都有四位四境的修士，单独拎出来肯定是敌不过那妖兽的，但要是联手对抗，胜算会大得多。”
不老阁的四人站在原地，没有急于表态，到是素心把话敞开了，“既然是联手对敌，那事后的所得又该如何分配。”
“既然三宗都有出力，那自然是均分。”
沐清水凑上前来，恬不知耻地说道，“害，咱们两个宗门干嘛要分的那么细致，人家不老阁都还没说话呢。”
素心杏眼圆睁，她最讨厌的就是沐清水这油腔滑调的样子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怎么就没我的份儿了，我可是我们小仙峰的最强战力好不好。”
素心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贬低他，沐清水觉得不管怎样自己也得据理力争挽回一下面子。
“哟，一个卡在三境上不去的家伙还敢称自己为最强战力啊，巧儿都比你强。”
素心推开了总是粘着她的巧儿，奚落道。
“三境怎么了，我三境照样吊打四境。”
沐清水仰着下巴，一副“爷就是能越境杀敌的样子”。
“呸，吹吧你就。”
素心鄙夷道。
看着两个冤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斗起嘴来，另外三位站在一旁的师姐们也笑吟吟地打趣道。
“师妹，你就别为难小沐子了，他这个年纪能有三境巅峰的实力就不错了。”
“你们俩以后在一起了还分什么谁境界高谁境界低的呀……”
“小沐子，既然师妹这么嫌弃你，要不以后你就跟着姐姐混吧，姐姐可不嫌你境界低。”
三人调戏起来一个比一个狠，那位叫黄霜的师姐甚至还敞开了怀抱，说是要用胸脯来安慰一下沐清水受伤的心灵。
正人君子沐清水当然是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要不是素心动作快一把挡住了沐清水，说不定就被那个下流的家伙给得逞了。
“瞧你那熊样，快滚一边儿去。”
素心一脸凶相地将沐清水呵斥了回去。
委屈巴巴的小沐子只能不甘心地转过身去，撤回的时候还不忘抱怨道：“不让就不让嘛，凶我干嘛……”
又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挤眉弄眼的沐清水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到是素心羞红了脸，咬着银牙威胁下次一定找个没人的地儿，好好教训一顿沐清水。
欢快的笑声巧妙地将肃杀的氛围过渡了。
危机暂时解除，千重门的一行人都在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
沐清水眯着眼挠着头，转身拍了拍张子健的肩膀，“巧儿正在看着你呢，偷偷地打个招呼也没什么大碍。”
紧绷的身体在低声的耳语中缓和了下来，张子健咧嘴一笑，借着沐清水的掩护悄悄地朝素巧儿挥了挥手。
少女露出可爱的虎牙，唇齿之间尽是暖意。
和煦的阳光下总会有阴影，生得两个酒窝的沐清水对着伫立在原地的不老阁四人憨厚一笑，在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藏着的却是充满杀气的眸子。
斗笠之下的人并没有抬起头来，但两人谁都知道，对方是看得到的。
“沐清水呀沐清水，你总是这般烦人啊……”
黑巾之下藏着的是癫狂的笑容，“很快，很快我就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喂，素女宗那边都同意了，你们倒是表个态呀，一声不吭的，我们也很为难呀。”
鞋子摩擦着地面上的沙石，沐清水走的很慢，一步一个脚印。
那些裸露在地面上的骸骨在被他踏过之后都纷纷化为齑粉，只是这样一个细节很少有人注意到。
“是呀，长老们说试炼最多维持一周，我们得抓紧时间呀。”
白风的脚步更加轻盈，他走到了沐清水的身旁，两人并肩而立。
“可以……”
黑巾之下的那人声音沙哑，听不清是男是女，但是经由他表态之后，三人竟也默契地点了点头，整齐划一的动作就像是事前约好了一般。
“哦，对了，我叫沐清水，敢问姑娘芳龄几何呀？”
沐清水横挪了一下脚步，对着红衣少女伸出了手，嬉笑道。
还没待少女有所动作，沐清水就取下了腰间的短刀，拉起了少女的玉手，将刀塞到了她的手里。
“我觉得我们俩有缘，这把刀就送给你了。”
沐清水贪得无厌的大手一只抓着少女的玉手不放，揩油的行径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两把刀本是配合着一起使用的，叫做鸳鸯双刀，眼下我把短的送给你，长的留给我自己，那我们就是……”
沐清水的笑容还没有褪去，他的身体就突然间飞了出去，一股大力直接把他轰进了一旁的山壁里。
“芳龄是吧！有缘是吧！鸳鸯是吧！”
一抹血腥的红光在少女美丽的天蓝色眼眸中闪过，倾国倾城的俏脸上弥漫着的却是滔天的杀机。
红色的灵气如火焰一般，触之即燃，瞬间裹住了少女曼妙的身姿。
素净的白色长衫彻底改头换面，娇艳欲滴的血色简直比那痴愣在原地的红衫少女还要来的炽热。
沐清水挣扎着想要从石堆里站起身来，可还没等他抛干净身旁的碎石，一道绯色光芒便如鬼魅般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居高临下的少女抬起了葱白手腕，一朵栩栩如生的血色莲花在她的手心中悄然绽放，唇齿微启，冰冷地几乎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十八年后再见吧。”
“姑奶奶，亲奶奶，我错了，我就开想开个玩笑而已……”
真的不是沐清水在演戏，少女此刻爆发的气势实在是太骇人了，就算是在不认识的情况下沐清水碰上了这般对手也断然是不敢应敌的。
没有回应，换来的只是另一朵新生的妖艳莲花。
“看来你还是执迷不悟……”
少女的眼神已经彻底地陷入了冰冷，沐清水通体冰寒，三伏天里他竟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株寒冬腊月里身处在荒原上的枯草，连扎在土里的根都是冷的。
因为素心睥睨的眼眸分明像是在注视死人。
少女的身后，一只浴火的凤凰正在展翅长鸣，五丈高的体型对比跌坐在地的沐清水简直就像老鹰再看着泥鳅一般。
“喂喂，别开玩笑啊，四境就可以开‘法天象地’了吗？”
沐清水僵硬的表情已经有点儿不正常了，箕踞在地似乎忘记了反抗。
张岚和白风对视了一眼，眸子里尽是骇然之色，就连本来还在看热闹的素女宗仙女们也在考虑要不要上去劝架了。
额，应该不能叫做劝架，而是阻止少女单方面的屠杀。
“还看什么，快去救二哥啊。”
张子健反应最快，用巴掌打醒了早已目瞪口呆的黄灿和钢。
“快点儿啊，再不上去，沐清水就真要投胎去了。”
张子健拽着黄灿的袖子，已经急不可耐了，“素心姐不知道，你还不清楚沐清水那样做是为了什么吗？”
“额，我只是觉得我们上去了可能也撑不了一下。”
黄灿指了指被一下扫飞，跌出了数十丈距离的钢，就在刚在他们犹豫的功夫，四师弟已经从上去救援了，结果就不省人事了。
“沐清水，下辈子我们再做兄弟吧。”
黄灿和张子健眼含着泪光，跑向了钢跌落的方向，夕阳下的余晖是少年逝去的青春。
二师兄，走好！
“他娘的，我还没死呢。”
沐清水在夕阳下奔跑着，后面是张岚与白风合力牵制暴走的素心。
“师弟，快跑，我们要坚持不住了。”
白风师兄的声音越飘越远，但即使是这样，沐清水也不敢回头。
因为，身后可是地狱啊！
斗笠之下，是男人错愕的表情，他开始有些庆幸自己没有暴起发难，那女子的实力就已如此恐怖，后面的几位师姐，岂不更是……
男人的眉头挑了挑，难怪当年带他入行的那人曾告诉过他，要小心女人……
